但正如美國國家檔案館所述:
馬歇爾計劃「為美國商品開闢市場,培育可靠貿易伙伴,並助力西歐建立穩定民主政體」。這是相當不錯的回報。他國人士獲得大量無償援助,但這些計劃毫無疑問對美國亦有助益,包括限制競爭對手意識形態擴張,使其他國家與美國結成防禦同盟,以及助力美國成為全世界最繁榮的國家。我不希望看到美國變成孤立主義者。
但是:
這個過程很有可能被我們逆轉。
我們可以與我們的貿易伙伴相互對抗,讓我們的盟友感到受霸凌和勒索。
我們可以迫使曾經依靠我們獲取資本和其他形式援助的國家轉向中國和俄羅斯尋求支援。
我們可以讓其他國家感覺必須減少在美國的投資,以及減持美國國債。前兩點可能讓我們失去重要盟友,削弱各國對民主制度的好感。正如我朋友邁克爾・史密斯(Michael Smith)所說:「你無法一邊樹敵一邊施加影響。」而第三點可能對美國財政狀況產生巨大影響。
迄今為止,全世界對美國經濟、法治和財政穩健的高度評價讓我們贏得了「信用金卡」地位,信用額度沒有上限,也不會有催款帳單。這讓我們能夠在過去 25 年間每年以財政赤字執行,過去 45 年也只有四年例外,包括在過去五年間每年新增上兆美元的赤字。換言之,我們一直能夠在入不敷出的情況下維持生計 —— 聯邦政府的開支援續超過其稅收和行政收費收入。這已導致美國出現最糟糕的情況:36 兆美元國債,以及由此造成的聯邦政府極不負責任的行為。
我並不指望聯邦政府會突然負責任地行事並平衡財政預算,因此我不禁疑惑我們還能依賴這張信用金卡多久。
其他國家購買美國國債的意願會降低嗎?他們會認定我們的財政管理不再可靠嗎?即便我們維持全球最強信用,他們會出於擔憂、不滿或政治動機而減少購買嗎?如果國債拍賣失敗會發生什麼?(我料想美國聯準會會購買未售出的證券,但我對美國聯準會通過給銀行貸記存款產生資金來購買國債感到不安。最終,資金從哪裡來?)如果美元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認可度降低,我們還會維持全球最強信用嗎?如果國債的買家要求更高的利率,赤字(以及國家債務)情況又將如何?到目前為止,我們的一些貿易赤字可能已經被用於購買美國國債。如果這種情況停止,美國國債的利率會發生什麼變化?
追溯至第二次世界大戰甚至更久遠時期,美國一直「手中有牌」。川普相信美國的實力以及利用實力變現的能力。這就是他在關稅問題上的舉措:不再為世界其他國家「買單」。不再進行能夠產生長期利益的慷慨解囊,而是進行索取公允價值的交易。
我收到了很多關於週五在 Bloomberg TV 上露面的善意回應,我想用一位觀眾的評論,就此話題得出結論:
在 20 世紀 80 年代,彼得・納瓦羅(Peter Navarro)[川普的貿易和製造業顧問] 等人認為,日本在汽車領域領先美國對美國的未來造成了威脅。
日本確實在此領域取得了領先,並始終保持這一優勢。
但自那以後,美國經濟規模相比日本已擴大一倍有餘。即便考慮人口變遷和貨幣升值,增長也已翻倍。儘管在汽車領域失去領先地位,美國經濟規模仍然翻了一倍,或者經濟翻倍是否應部分歸功於失去領先地位?電腦軟體和飛機發動機的利潤率遠比大眾市場汽車的利潤率高得多。(粗體為筆者所加)
日本利用其生產汽車的優勢,而美國轉向其可以獲得自身優勢的其他商品。這不正是充滿活力的全球經濟應有的運轉方式嗎?
正如我在 9 月份的備忘錄中所提出的,政府試圖凌駕於經濟規律之上,努力使其經濟 —— 如若不受干預可沿自然軌道運轉 —— 迎合政策偏好,這種做法是否明智?關稅是一種「外部因素」或「人為因素」,其目的是:(一)抑制本可以實現的出口,從而(二)幫助國內企業實現如果任由其自行運作就不會實現的銷售。代價是什麼,又由誰來承擔?
結論
在我看來,迄今為止的關稅發展如同足球迷所稱之為的「烏龍球」—— 隊員不慎將球送入自家球門而造成對方得分的情況。這種情況與英國脫歐非常相似,而我們已經知道其結果如何。英國脫歐讓英國人民在 GDP、士氣和同盟方面付出沉重代價。對政府聲譽和穩定性造成了損害。而這一切皆是其自釀的苦果。
我喜歡我這一生中事務以往的執行方式,恰好跨越了我所討論的 99% 的戰後時期。我們的部分政府開支顯然曾被濫用,有在國內的、亦有在國外的,我們的國家債務亦非值得慶賀之事。但我很享受在一個和平、繁榮和日益健康的世界中生活,我並不希望看到這種生活發生轉變。僅僅數月之前,美國經濟表現良好,前景樂觀,股市創下歷史新高,到處都在談論美國例外論。如今,如果川普關稅政策生效,美國經濟可能比任何其他情況下都更快地陷入衰退,更高通膨和大範圍經濟錯位。即使關稅完全取消,其他國家也不太可能忽視這一事件,並得出結論,認為他們無需擔心與美國的關係。
不可否認,關稅政策或許能實現部分前文列出的目標。美國製造業可能增長,帶來新的就業機會和更可靠的供應鏈。我們在世界貿易中的待遇可能變得更加公平。財政部的收入也可能增加。
另一方面,某些預想的利益可能遙不可及。特別是在減少貿易逆差方面,只要美國更強大、更繁榮並因此擁有更強的購買力,美國從其他國家購買的商品不太可能比其從美國購買的少。美國的工人薪資待遇更好,意味著美國製造商品的成本不太可能低於國外生產的商品。
期望的結果可能會實現,負面的影響也可能成為現實,或兩者兼而有之。然而,必須牢記的是,任何收益可能都需歷經數年調整方能顯現,而代價卻大概率近在咫尺。
金融市場又會如何?過去幾天,經濟展望已發生巨大轉變,股市因此大幅下跌。一如既往,核心問題在於市場當下反應是否恰當:是恰到好處、過度,還是不足?這個問題甚至比以往更難回答,因為幾乎沒有人相信,未來的經濟世界不會與我們迄今為止所生活的世界有顯著不同,甚至可能更糟。一方面,如果宣佈的關稅維持不變,並且他國的反擊措施導致全面貿易戰,經濟後果可能非常嚴重。但另一方面,冷靜的決策(以及政治上和股市上強勁的撥亂反正)如能夠佔據上風,可使得關稅回落至損害更輕的水平,甚至可能為自由貿易帶來增益。
美國聯準會可能如何應對?衰退風險可能催生更激進的降息舉措以刺激經濟。或者通膨的威脅可能導致原本計劃的降息被推遲。然而,需要注意的是,與更典型的需求驅動型通膨相比,提高利率等對抗通膨的措施,在對抗由加徵關稅導致的通膨方面,也許不太可能取得成功。今天的標題尤為契合美國聯準會的行動:當然無人知曉。
在橡樹所涉足的市場中,對違約的擔憂(並非沒有根據)已導致收益率息差形式的風險補償顯著上升,導致可獲得的信貸收益率出現了顯著的淨增長。與此同時,我們預期困境的發生率將會上升,對訂製化資本解決方案的需求將會有所增加,我們最新的機會型債務基金很可能會加速部署。
借用馬克・吐溫(Mark Twain)的名言,歷史總是押著相同的韻腳。因此,正如我為此備忘錄複用我在雷曼兄弟破產後所撰寫備忘錄的標題一樣,在此我還要借用該備忘錄的結語:
18-24-36 個月前人人都在興致勃勃地買入資產,形勢一片明朗,資產價格飆升。如今難以想像的風險近在眼前且已在定價中顯現,探尋以折價買入資產合情合理:昔日珍寶已被投資者棄之若履(那些被連同洗澡水一起潑出去的嬰兒)。我們正在積極部署。
就我個人而言,我有幸在宣佈關稅當天拜訪了蒙特利爾的投資人,並在次日拜訪了多倫多的投資人。我走訪加拿大的時機真是太巧了!我在每次會談的開場都表示,與數億美國人民一樣,我尊重加拿大,並認為加拿大是美國的夥伴和盟友。反響激動人心。這正是我們所有人與世界各地朋友們聯結的良機。